Rock'n Roll.
||极地战士||幻想生物||

【茨狗45Days】小夜曲

Day9.

单口相声,没剧情。大过年的大家乐呵乐呵。
副cp酒红&鹿鸟,借地方卖个安利。

/OOC注意

1

这城市总该有一盏亮给你的灯。

 

临近凌晨的巷子里暗得紧,虽说不至于完全的无光,但磕绊也是很容易。茨木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电源键一按便看见低电量提示,他用力啧一声,可这巷里别无他人他也没谁可以置气。自动关机三秒前他瞥了一眼时间,无端多了半分不爽。

十一点二十七,三分钟之内回不去他今晚只有睡大街的份。

老式路灯兢兢业业站在青砖路两旁,暖色调的光将年轻男人的影子缩短再拉长,周而复始。野狗们为一点残羹剩饭撕咬,间或给路人一个绝不能称作是友善的眼神。茨木无暇顾忌它们喉咙里威胁的低吼,他只管赶他的路;老旧的青砖上长了些苔藓,路面滑得很,他得小心一点。

再转过一个弯,微温的灯光安安静静。

茨木忽地松了口气。大天狗总算没把他关在门外,不过想必他的房东恼极了,大概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酒吧门口挂上了“停业休息”的告示牌,但门没锁。茨木推门进去,道一声:“我回来了。”

大天狗坐在吧台前看书,听他回来抬头瞥他一眼说:“挺早。”

语气与态度都令人不爽。

然而他也没什么办法,寄人篱下,能忍则忍。茨木顺手给门落了锁,朝大天狗一挥手上楼去了;而后者盯着茨木的背影,片刻后他合起书,关灯上楼。

 

这个住处还是酒吞给他找的。

茨木起初不很乐意住在酒吧的三楼,毕竟没人乐意整天看到东倒西歪的醉汉,失意人突然的哭声也很扰人——但既然是酒吞介绍的,他总不好拂了人面子直接拒绝。看房子那天酒吞有事没来,他一个人在窄狭的巷子里迷路,半天找不到地方;最后附近的住户见他来来回回转了挺久,好心给他指了指路。

他跟人道谢。女子摆摆手说有空的话来陪陪孩子们吧。

他这才注意到巷子里有家孤儿院。

 

他到酒吧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那时候大天狗就没给他好脸色看。他的房东说你最好有点时间观念。茨木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擦着一只高脚杯,透过玻璃杯他的眼睛是翠鸟眷恋的天空一样的颜色。

大天狗带他看了房间。装潢实在简单得过分,好在设施齐全,倒不用他操心添置些什么东西。大天狗说酒吧十点打烊我最晚等你到十一点半,想了想他补充说你早上可以下来吃饭只要你起得来。

十一点半以后呢?

随便你睡哪。

最后还是签了合同。房东的态度固然让人不爽,但同样的地段里茨木很难再有什么别的选择,租金限制下他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而且,茨木盘算,倘若房东要给他难堪,他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可在这里住了半月有余两人倒是相安无事。大天狗起得早——茨木从他做早饭的时间猜的。好在大天狗动作轻,说影响大概只有拢不住的米汤的香气,而茨木对此并不介怀。当他掐了闹铃洗漱完下楼时早饭已经摆上了桌子,至于大天狗吃过早饭没有,他没多关心也没必要多关心。

他赶早课,通常没多少时间收拾桌子。大天狗也不说他,碗筷一收就等他回来自己刷。清晨的阳光极好,梅雨季节巷子里藓类生长愈发肆无忌惮,空气弥散着潮湿的腥气,说不上好闻,但整日如此便没什么好计较的了。茨木一开门,顷刻几条野狗围上来眼巴巴望着他,他拿出提早准备的干面包扔给他们,没多逗留。他还得赶公交,附近上班族不少,一趟车他不一定挤得上去。

这几天教授不在可他的日子没好过多少,好巧不巧代课的研究生是酒吞,两人交情不浅,他要迟到逃课肯定是首先被扣学分的那个。既然是挚友,不互相找点不痛快双方都手痒得不行,酒吞抓他迟到他当然也不能善罢甘休,上课就画正字记着酒吞到底打多少呵欠好告他个怠惰授课。外人兴许觉得这俩人挺完蛋,他们倒乐此不疲。

邻座鬼使黑撑着头看茨木画正字,说你俩有完没完。

 

难得下午没课,茨木问他挚友有什么安排。酒吞想了想说跟音乐学院有联谊,问他去不去。

去。茨木回答得干脆,打发时间而已,至于去哪里干什么他无所谓。

这一晃就到了晚上。

联谊散场不早,赶末班地铁已经来不及,不过还不到出租车提价的时间。茨木叫了出租车,三分钟后司机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哪,他报了地标,完了嘱咐尽快到。

时间不早了,他得快点回去。

路上司机跟他搭话不多,寒暄几句就冷了场。茨木心知自己面相不善,识相低头玩手机。电量剩百分之二十的时候他锁了屏,催司机开快点。

他瞥见窗外车水马龙与万家灯火。

而他赶赴一盏亮给他的灯。

 

2

大天狗的酒吧生意不好。

意料之中。先不说谁家酒吧没有迷乱的灯光、轻柔和缓的蓝调音乐,单是从营业时间就完全看不出做生意的意思。没课的话茨木也会下楼帮忙——事不多,坐吧台后面看店而已。

姑获鸟是为数不多的常客,她挑午睡的时间过来,点一杯酒,却总剩一半。大天狗全当不知道她的浪费行径,只管调了酒放她面前。她笑言不胜酒力,可谁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带一身酒味回孤儿院。

茨木对这位年轻的孤儿院园长挺有好感,然而大天狗告诉他姑获鸟上次失恋差点喝空酒吧库存时他吓了一跳。姑获鸟抿一口酒,眉眼弯弯听大天狗揭她的短。

茨木无端觉得这女人真可怕。

 

姑获鸟恋爱运一直不好。她生的漂亮,笑起来眼里有如平湖微动,身边追求者自然少不了,可她的恋爱大都无疾而终。那些男人听她说不会离开孤儿院后,大都或迟疑或果决地向她提了分手。

有一个例外,男子劝她说你何必为一群野孩子耽误了自己呢,最后被她冷着脸赶走,自此再无来往。

他爱她,她也爱他,可两个人真的不合适。

姑获鸟再抿一口酒,笑着说我好歹有人追呢。

茨木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姑获鸟一指大天狗,说这人快三十五了还没谈过恋爱。

性冷淡?茨木凑过去问他。

闭嘴。大天狗冷着张脸,也不知道跟谁说的。

茨木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坐回去。对于大天狗他有些好奇,但只是好奇罢了,而且……

这人快三十五了?

先前他以为大天狗与姑获鸟一般年纪,二十七八左右——兴许再大些,不过绝不至于有三十五岁那么多。茨木瞥一眼往三角杯里倒朗姆酒的大天狗,从吧台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后者腰腹部好看的线条,完全不同于他认识的那些年纪一大就发福的中年人。

 

稍过些时候姑获鸟与他们作别。她推门,门口的风铃便叮叮当当响个没完,她在一串叮当声中对大天狗说你再不来院里几个女孩子就吵翻天了。这时候云层间漏下几缕阳光,浅淡的金色一半照进屋里一半落在她肩上,于此你窥见岁月最美好的模样。

天晴了。

 

3

与大天狗同住是件挺舒心的事,茨木是这么想的。他不跟你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你只要别回来太晚耽搁他睡觉就行;他说话确实不怎么讨人开心,但没恶意,你尽管不用去听。

简直是房东界最后的良心。

 

这天酒吞约他出去。两人坐着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几乎沿对角线穿过城市来到音乐学院。茨木以为他上次落了东西,但酒吞似乎没有进校门的意思,他打了个电话,叫上茨木径直往校门口的西餐厅去了。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即便是训练有素的侍者这时候也免不了放松一下。他们多是音乐学院出来做兼职的学生,年轻的男孩女孩们穿着餐厅浅咖啡色的制服在门口站得笔直,可说些悄悄话是难免,倘若稍作留意你便可以看见男孩微微上翘的嘴角、与女孩顾盼神飞的眸子。

酒吞没急着进去,他从烟盒里弹一支烟出来,然后问茨木借火。茨木自己也点一支,靠着路边配电箱陪酒吞抽烟。

他自诩这世上最了解酒吞的人,然这个最了解也猜不准酒吞今天抽哪门子疯,非得来音乐学院附近的西餐厅门口抽烟不可。然而他始终没问酒吞今天叫他出来干什么,但凡挚友不必多问,陪他就是了。

他们在尘埃喧嚣的大马路上等天黑。

阳光由暖金转为赤黄时一个女孩打他们眼前走过,茨木见酒吞打了个激灵突然站直,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多看了女孩两眼,可惜人家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她黑色的长发极美。于是茨木用胳膊肘捅捅酒吞,说眼光不错。

他们在餐厅营业高峰期之前进去,一入座酒吞拿着菜单瞎翻,半点没说要点什么。茨木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指指酒吞背后。喏,那边呢。

酒吞立刻举手示意,动作勉强算得上优雅。女孩子走过来,带着职业性质的温和笑容问您想喝点什么。

 

结账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酒吞摸了摸衣袋,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茨木拿出钱包往他手里一塞,说改天一起还。公交扒手太多,尴尬事儿防不胜防,他知道酒吞不是成心的。

这会儿餐厅里的人稀稀拉拉,只余他们和几对难分难舍的情侣。临走前酒吞回头看一眼餐厅里,却不料撞上了人,他转头看到女孩的长发宛若黑夜里流淌的河。

你撞到我了。她抱着臂陈述事实。

 

结果是酒吞主动提出送人回学院。

茨木还是第一次见酒吞对谁这般上心,他有些烦躁,估计酒吞不想他继续作陪就送走了他们了事。他打算坐地铁回去,转念一想钱和公交卡都在钱包里。

这次轮到他尴尬了。

然而他到底不至于陷身多么无奈的境地,附近熟人也有一两个,露宿街头犯不着,但难免欠个人情。其实大可借了钱再走,但这一倒腾肯定回去挺晚,谁知道大天狗这次还等不等他。

于是他给大天狗发了短信,大意是钱包被偷今晚不回去了。实话不必说,解释起来麻烦,再说大天狗八成不关心他回不回去。他是这么想的。

在哪?

茨木诧异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短信。

音乐学院西门。

别乱跑,我去接你。

茨木简直怀疑大天狗是不是丢了手机,他想回绝,可短信写到一半他给删了。他锁了屏,不紧不慢往音乐学院门口走。在大天狗这里欠下人情更麻烦,可他无端有些欢喜。

当晚月明风清,看得见缀连成串的星,晚风稍有温度,带了些不甚明显的、夏天的气息。晚归的女孩子看他一眼,继而低下头绕路走。他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点上根烟等大天狗来。

 

蓝色凯迪拉克停在茨木面前时他第三根烟才抽了一半,茨木掐了烟开门上车。大天狗见茨木捏着半截烟头,皱皱眉说别在车上抽烟。

掐了,没地方扔。茨木简单解释一句。

大天狗换倒挡调头,没接话。茨木当他听见了,车里闷,他摇下车窗来,也不介意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不知道大天狗先前载过什么人,副驾驶座位挤得难受;茨木想着把沙发椅往后调,还没有所动作大天狗先开了口。

挤就自己调调座位。

喔。

真是奇怪,平常坐出租车极少与司机攀谈他没觉得有多不自在,然而今晚车内实在太静了。他们不该这样。

那应该是怎么样呢?

茨木没想过。一直以来他跟大天狗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关系维持在微妙的平衡点上。互不干涉和平相处,理想的房东租客关系。

但平衡从来不是用来保持的。

今天几号?

啊?

大天狗当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4号,怎么了?

大天狗啧了一声,声音不大。难得见到他不爽,茨木突然觉得好玩,说你也会生气啊。

大天狗给他个眼刀。我今天限号。

这挺完蛋,茨木想他今年大概不用指望大天狗再开车载他了。

 

4

他们停好车出来正好碰见姑获鸟。她抱着一束花,即便在昏暗的光里也看得见花瓣上沾着露水,娇艳而动人。穿休闲装的女子也是。

姑获鸟从中挑两枝递给他们,说恋爱运分你们。

我还没想……

姑获鸟对大天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你总该谈一次。

茨木拿着花,不知所措。

姑获鸟走后他跟大天狗一人一朵花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微妙,所幸这时候时间不早,两侧居民楼大半没亮灯,巷子里空荡荡的,尴尬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而已。既然是姑获鸟的一片好意他们总不能将其弃置一旁,于是回到酒吧大天狗翻出个花瓶,两朵玫瑰插进去屋子里登时多了些粉红气息。茨木瞥了一眼大天狗,发现后者刚巧也在看他。

连移开视线都不约而同。

 

此后的几天里,茨木下楼总会不自觉绕着那两朵玫瑰走,瞥到它们就仿佛那晚与大天狗视线相撞一般。他不自在得很,心想这花什么时候枯了才好,可它们像是猜到他所想似的在一方清水中愈开愈盛,倔劲儿真让人不痛快。

直到某天他无意撞见大天狗给花换水。

茨木突然觉得自己够自作多情的。

其实看久了就没什么避不避的了,有时他跟大天狗就这两朵花来八卦姑获鸟的恋爱对象——说到这个,茨木最近发现大天狗对姑获鸟的恋情抱有超出他想象的兴趣,然若非他说起大天狗绝不会跟他提半个字。起初他以为大天狗对姑获鸟有点意思,时间一长便发现他就是单纯的八卦,而已。

总而言之,大天狗比他看上去有趣得多,他就是端着罢了。

这一发现给茨木带来很多乐趣,他时常跟大天狗提及姑获鸟的恋情进展,然话就说一半,由大天狗心里憋闷着。大天狗依然不跟他计较,这有点没劲。

过了挺久他才发现大天狗踩他脚背从没道过歉。

 

这一个多月酒吞不顾公交车上人群拥挤整天往音乐学院跑。茨木被晾一边儿,他又不屑跟别人来往过多,于是闲暇时间多了不少,足以让他不紧不慢写完论文再出去做个兼职。

女孩名叫红叶,无论读出来还是写下来都是极美的名字。西餐厅事件之后茨木见过她几次,他总觉得她邪气,但酒吞不客气地给他背上就是一巴掌说本大爷看上的你再说个不字试试。

不敢不敢。茨木跟他没个正经。

酒吞就差往他脑门上再补上一巴掌。

说归说,他还是很看好酒吞的。不愧心地说他挚友是他见过最好的男人,追个女孩子还不是势在必得?他拍拍酒吞肩膀,说吾友加油。

 

5

凡事总有个例外,比如酒吞跟红叶这事儿最后还是没成。

 

这天酒吧歇业,茨木跟大天狗去孤儿院帮忙。姑获鸟被他俩赶去逛街放松,然而茨木对哭闹的小孩子实在没辙,因此事情多是大天狗亲力亲为;他就扫扫院子拖拖地,完了负责给做游戏的孩子们当个母鸡头,勉强不算个木桩。

姑获鸟回来的早,陪她一起的男子大包小包拎在手上,愣是没让她受一点累。见他们回来原本茨木身后那群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呼啦啦围上去,一口一个小鹿哥哥喊得可亲热了,留茨木一个站在原地,真跟木桩似的。

姑获鸟站在不远处,跟茨木和大天狗介绍说是之前活动来帮忙的大学生,名叫小鹿男。

男朋友?大天狗倒是直白。

姑获鸟不跟他避讳,点点头说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唇角的弧度柔和,透露出不同于平日的温柔;她的笑容甜蜜里带些娇俏,即便是与她相熟多年的大天狗也鲜少见到她这样的神情。

既然姑获鸟带着帮手回来了,茨木和大天狗两个育儿半吊子就没了继续留在孤儿院的必要,他们跟姑获鸟和小鹿男道过别,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大天狗低声说了句什么,茨木没听清。

 

酒吞打过电话来的时候茨木正跟大天狗走在回酒吧的路上。茨木提议买只烧鸡晚上吃,而大天狗嫌腻不乐意,俩人谁也争不过谁,酒吞一个电话过来可算解了围。

显然酒吞打电话过来并不是为了问候茨木今天吃了没。挂了电话以后茨木说晚上给我留个门,大天狗想了想说好。

他补一句,早点回来。

 

茨木一见酒吞就气的慌,他的挚友这会儿已经喝空了三个瓶,第四瓶即将见底。酒吞酒量好,平日里他们哥几个聚餐喝酒数他豪气,他这样颓唐的喝法茨木还是第一次见。

有事说事,你这搞哪一出。茨木夺下他的酒瓶子,斥他说。

酒吞见他来竟笑了笑,从箱子摸出一瓶啤酒连起子一块放他面前。是兄弟就喝。茨木试图跟他讲道理,但酒吞一瞪眼,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骂孬种,不喝滚蛋。

这换泥菩萨也得气得冒火,何况茨木一个暴脾气。他一屁股坐油腻腻的马扎上,开瓶靠牙,起子都用不着。他一口气灌了半瓶,说去你妈的孬种。

他俩一喝就是一晚上。

酒吞这人傲气,看谁都不入眼,难得这世间有个红叶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可人家姑娘心思全扑在她晴明教授身上,竟没看见他一片真心。茨木心想这天下漂亮姑娘多了去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这人性子直,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话酒吞听见就不高兴了,他手里酒瓶子往桌上一摔,玻璃茬子和着酒四下迸溅。茨木躲不迭,碎玻璃在他小臂上划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本大爷……本大爷这辈子,就非她红叶不娶了。

酒吞醉了。

茨木……兄弟,你这辈子、这辈子就没真心实意爱过谁?

茨木没做声,听他继续说。

不是喜欢,只会说狗屁情话那只能叫喜欢。酒吞打了个酒嗝继续说。爱是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疼她宠她,她一笑啊……你就觉得天都晴了。

茨木翻个白眼,他真不知道酒吞能说出这么酸的话。就算她不爱你?他问。

就算她不爱我。

令人动容的献身精神。

 

结果两个人都喝到烂醉。

茨木还好点,勉力打个电话叫了朋友把酒吞送回去,他自己叫了出租,路上差地吐人一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酒吧门口的,只记得转过弯去落地窗里透出的光直直照进他心底。

满心欢喜。

好歹站着进了门,但随着门落锁的声音他一头栽地板上。木地板不凉。他听见不算吵人的脚步声。

怎么喝成这样?

茨木认出了大天狗,但他现在脑子不清醒,至于大天狗说了什么他全然不知。他半睁开眼看见一团浅浅的金,心底的喜悦愈演愈烈,翻涌而上直至将他淹没。

……大天狗。他叫他的名字。

嗯。

大天狗。

我在。

他叫一声,他答一声。时间变得极其缓慢,茨木还是恍惚,可他知道大天狗笑了。

——浅淡而温柔的笑。

他忽地明白了酒吞说的那句话,只是人称代词该换成“他”。那一刹那他看见云雨初霁,看见盛春日光,看见无尽的黑暗里亮给他的灯。他伸出手将大天狗紧紧拥进怀里,他叫他的名字,说你怎么那么好。

亲吻来得猝不及防。

大天狗被茨木吓了一跳,挣扎着想推开他。然而醉汉的力气比常人大得多,茨木没费多大劲就抓住了大天狗,他的唇贴在大天狗耳边低语。

他说,再抱会儿。

他说,别离开我。

 

6

清醒过来茨木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在疼。

这也难怪,他睡了一晚上地板,加上酗酒,要说不疼才是真的见了鬼。他环顾一圈,没见着大天狗的身影。

挂钟显示现在是六点过五分,大天狗该醒了,可今天他房间里没点动静——要让茨木相信大天狗会睡过头,那还不如让他相信酒吞戒了酒。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大多忘了个干净,记忆只余下柔和缠绵的光、模糊的笑……和一个短暂的吻。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事情变得暧昧不清,麻烦至极。

当然借醉酒和意识不清开脱是个好主意,理由千千万万,一个不行换下一个。只不过一个吻,过了今天他们尽可当成一个意外不去理会。远方渐而喧嚷起来,茨木看一眼挂钟,时间已经不早,再发呆下去他上课得迟到。

衣服上烟酒味挺呛人,茨木扯着领子闻了闻,心想自己昨晚到底喝成什么熊样。上楼换衣服路过大天狗的房间,他敲敲门,没人应。

他不好在这耽搁过多。出门时照例有一群野狗围上来讨食,茨木摊手说没东西;野狗们不情不愿,哼哼唧唧跟着他走。他这会儿烦得很,哪有工夫管它们吃没吃饱。

 

他到教室不早不晚。邻座鬼使黑胳膊搭在椅子背上回头跟鬼使白聊着呢,见他来便往旁边靠靠。茨木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包随手一放就趴桌上准备补觉。

鬼使黑见他一脸疲相,顾不得跟鬼使白说话凑上了关切他。咋了你?

困着呢。

被发好人卡了?

茨木刚要驳一句那是酒吞,转念一想自己的境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有更糟。他索性不去理会鬼使黑;后者讨了个没趣也不恼,他指指茨木,压低声音对鬼使白说,喏,开窍了。

茨木才懒得管他怎么说。

 

下了课他破天荒早早往回赶,路上被出来体验生活的中学生拦下买了两串糖葫芦。他不怎么爱吃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但对方太热情他拉不下脸拒绝。于是他只好提着两串糖葫芦挤地铁,实在滑稽。

所幸今天酒吧生意不错。茨木回去见大天狗忙着呢,可没空理他个偷偷摸摸上楼的。路过大天狗房间时他从塑料袋里拿一串糖葫芦出来,剩下的一串连袋子一起挂门把上,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吃。做完这事他心情畅快了许多,就连糖浆黏糊糊的甜味也没那么腻人了。

宿醉之后难免头痛。茨木回到房间见早上换下来的脏衣服堆在地上,但他打算先睡会儿再说。离吃晚饭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应该不至于睡过头。

然而事情总有个意料之外,他睡醒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显然晚饭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了。窗户没关,城市特有的尘土味充斥了整个房间,但初夏微温的风涌了进来,这时候虫鸣声不甚明显,你尽可以享受温存体贴的风。

茨木在床头摸索半天才找到手机,电源键一按就看到关机三十秒倒计时,他只好手忙脚乱下床去找充电器,终于在最后五秒接上电源免遭等待重启之苦。

十二点三刻,是个胡思乱想的好时间,但是空腹感不允许他坐床上发呆。茨木叹口气,认命似的下楼找点夜宵。希望大天狗给他留了晚饭,有块干面包也好。

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差不多到了不拿手电也不至于在楼梯上摔个跟头的程度。他下到一楼,可惜运气不太好,厨房里干干净净,流理台上只有明早要煮的生米饭。自己睡过头错过晚饭怪不得别人,兴许回去再睡一会儿就不饿了。茨木是这么想的。

一天之内他第四次路过大天狗的房间。而深夜里冲动总要胜过理智一筹。

 

回过神来他已经敲门了。

茨木触电似的缩回手,他站在木板门前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没动静,他猜大天狗已经睡熟了,回房间的路上他还在暗自庆幸,至于那一点点失望忽略不计就好。

什么事?

茨木的脚步一滞,听到大天狗的声音的一刹那他的心脏竟无端加速,震颤着几乎要跳出胸腔似的。还是之前说的,理由千千万万,一个不行换下一个,只是……

只是他不想这么做。

我……

一时无话。

他转过身,那一瞬间他坠入最深最深的海,深邃而空灵的蓝色印进他的心里,此生抹消不去。

 

我挺喜欢你的。

然后呢?

 

后面他说了什么茨木自己也不很清楚。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刚巧看到大天狗笑了笑,而唇上残留着些许不属于他的温度。

也好。他听见大天狗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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